2022年4月11日,中美十年期国债收益率盘中出现了12年来的首次倒挂,而截至4月29日,中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为2.868,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为2.876,两国利差仍在持续走扩。受此影响,人民币也走出了大幅贬值的趋势,整个四月,人民币兑美元大幅贬值4.5%,引发了市场对资本外流的担忧。对中国来说,今年在长三角经济受疫情严重冲击的背景下,要实现全年5.5%的GDP增长目标,势必需要货币政策及财政政策的共同发力。但在中美利差倒挂的背景下,若使用降准降息等常规刺激手段,又必须同时考虑到资本大幅外流、人民币大幅贬值的风险,这其中还有多大的调节空间,我们就有必要基于历史数据,做进一步研究。
Part1. 历史上中美利差收窄/倒挂期间国内经济与货币政策复盘
综上所述,从逻辑上看,中美利差倒挂的确可能降低人民币对海外资金的吸引力,形成海外资金外流人民币贬值的压力,从而对国内货币政策的宽松产生一定的限制,比如10年以后在美国加息周期中,央行没有再进行过降息,而只采取了降准举措,即有可能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
然而,货币政策的制定是要多方面考量的,核心是为了实现四个最终目标:稳定物价、充分就业、经济增长和平衡国际收支。央行为了实现这几个目标制定的货币政策,会对与之相关的经济指标加以综合考量。中美利差带来的压力更多则主要体现在平衡国际收支的方面。
从上述的中美利差收窄与倒挂情形下的中国经济基本面与对应货币政策分析中,我们也可以印证,历史上货币政策的制定,更多要取决于我国当时的经济基本面——包括经济周期、经济增速、通胀水平、和就业程度等方面。代表性的案例如05年—07年间,尽管中美利率持续倒挂,但为了解决当时国内的高通胀问题,央行依然采取了一连串的加息升准的政策。
由此我们可以推断,中美利率倒挂会对国内货币政策会产生影响,但影响相对有限,仅在我国经济基本面持续稳定向好时,其考量的权重才有可能增大。
Part2. 横向对比中外存款准备金率
从国际比较来看,我国存款准备金率处于中等水平。
发达国家存准率低至0%或者1%,甚至加拿大、澳大利亚直接取消。一是因为各国准备金政策有所差异,二是因为发达国家超额准备金率较高。
利用“(基础货币- M0)/(M2-M0)”来近似估算各国的总准备金率,发现中国目前在 9.6%附近,而欧美的总准备金率可以达到 12%,日本甚至超过 30%。公式中“基础货币/M2”即为货币乘数的倒数,由此反映出我国的货币乘数相较于发达国家更高,相较之下我国银行的信用派生能力比发达国家更大。
但发达国家准备金率与我国不具有很强的可比性,不能简单用发达国家极低的存准率来线性外推地认为“ 我国未来的降准空间较大” 。以美国、日本为代表,发达国家在金融危机后进行量化宽松,直接向金融机构提供流动性,投放了大量基础货币。而我国尚未使用非常规货币政策,2013 年外汇占款回落后,我国央行扩表速度大幅减缓,影响准备金率大小的分子部分——基础货币,这一变量远没有发达国家大。
而类比同样处于发展中的国家看,俄罗斯、越南、印度、印尼等国的平均法定准备金率可以调整至 5%左右,相较于我国目前 8.4%的平均法定存款准备金率还有约3.4 个百分点的空间。
Part3. 综合判断此轮中美利率倒挂下的降准、降息空间
当前本轮中美利差倒挂与18年情况类似,主要由中美经济周期错位、货币政策分化导致的结果。
国内方面,3 月以来上海疫情形势严峻,在影响实体经济的同时,对海内外投资者信心也造成较大冲击,地产政策虽有边际放松但仍未扭转地产下行的趋势,基建投资也还未落实到项目上,国内经济下行压力仍大;国家提出稳增长和刺激经济的货币政策,以降准开启放水周期。美国方面,两年以来疫情下刺激经济的政策为美国带来了40年未见的大通胀,美国不得不开启加息周期以抑制通胀。为了应对持续增长的通胀压力,美联储的发言变得更加鹰派。如若美联储未来更加鹰派,政策收紧节奏和幅度的预期或将继续升温,美债短端和长端利率也将继续上行,中美利差倒挂的程度可能进一步加深。
单纯从历史情况来看,2010年以后的中美利差收窄都对国内货币政策宽松产生了一定的制约,美国加息时国内都不会选择降息。但此轮倒挂也有几大新变化是历史几轮中未曾出现的:
1、贸易顺差下的积压结汇对冲利差影响,人民币较以往有更厚的安全垫,目前汇率距离 7 还比较远。
2、从微观境外机构而言,利差值得顾虑的阈值就在于“利用利差进行套息得到的收益是否可以覆盖买入掉期进行汇率对冲的成本”。目前外汇对冲后的名义利差已经出现了走扩。
3、中美实际利差并没有明显收窄,不需要名义汇率跟随贬值,此外,这也挡住了部分资本外流。
4、从避险的角度考虑,本轮中美利差收窄的外部环境中出现了俄乌冲突,中国资产安全性相对较高。
5、长期看,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境外机构配置人民币资产的总资产规模在不断提升。中债发行利率将向美债的低利率趋同,中美利差的舒适区自然而然就收窄。
综上来看,当下我国正处于新的历史位置上,尤其今年内外部情况都极为复杂,又要面临党的二十大召开,稳定压倒一切,因此我们推断,本次国内可能对“利差倒挂”拥有更高的容忍度和更大的操作空间,即:国内经济基本面才是判断当下降准降息可能的主要标准。从当下新一轮的疫情对实体经济的显著冲击、房地产极度疲软以及当前失业率迅速攀升至2018年高峰的背景综合分析,央行会持续采取“稳增长”、“以我为主”的经济策略,中美利差带来的影响优先级靠后。因此后续持续降准的概率极大,也并不排除用大水漫灌来提振经济的可能性。